到底是『改善情緒』，還是『讓情緒更糟』： 直面親朋好友對憂鬱的影響
撰文：臨床心理師 麥志綱
不可避免的，我們總是對家人或伴侶回應我們心情的方式感到困擾。總是會聽到大家期待自己的伴侶多給點情緒價值，當然這種期待也不專屬於親密關係，對家人總更是如此埋怨著；只是隨著時間推移，我們早就在內心的某處放棄了這種過於理想化的期待。
許多在會談中的朋友總是會談起身邊的人所帶來的『毒性』，總吶喊著對方對『情緒價值』的視而不見。倒底是什麼樣的價值錯落，我們時常在內心納悶著，而情緒價值就像BAZAAR雜誌的網路文章所說的：『情緒價值意思是指透過用對方無法預期的行為或言語，引發對方內心情緒起伏，換句說話指可以令人感到心情愉悅、滿足感、幸福感及放鬆沒壓力，就代表具有高度情緒價值！情緒價值無論在友誼關係還是情侶關係中都相當重要，因為互相給予大家的正面情緒可以促進兩人之間的親密度及信任度，減少衝突，令二人關係更好！』。可想而知，憂鬱的我們一定期待這樣理想的互動樣貌出現，在人生中正值下行時刻的自己哪裡能再承受沒有『情緒價值』，卻迎來『情緒疏離』所蹦生的窒息氛圍呢！那種人際相處空間中的窒息感，就好比中毒一般，因此『毒性』稱之也或許再貼切不過。
我們每個人可能都會有自己無能同理的狀態，要做到為身邊人帶來價值，那就得先把自己的狀態放下，純然地站在對方的角度去考量該如何才能帶來溫暖，但關鍵就在於『把自己放下』，這是何等困難的人間渴望。因此不難發現，順著自己而生的回應，總會帶來忽略、文不對題、或是顧左右而言它，即便我們以為『在場』即是『支持』，但其實人在卻心無法同在的陪伴，才讓人更感憂鬱之下的頓挫。
這也是很多伴侶、或家人內心的疑惑，那就是「我已經很努力陪伴了，為什麼他還是覺得我讓他心情很不好呢？」，別人或許會怪憂鬱的我們太過於負面解讀，太過於敏感，太過於錙銖必較，但很多時候那種『讓情緒更糟』的互動，確實是總成真實生活下的陰影。而委屈的另一半、朋友與家人也無可奈何的探問，為何總是做不好呢？
撇開總是在檢討，那到底什麼樣的互動會帶來『改善情緒』，而什麼樣的互動會『讓情緒更糟』，這個單純的問題或許也值得我們花點時間觀察梳理。我們或許不會總是站在某一邊，時常好像做對了，但又時常好像做錯了，從另一面視角來看，憂鬱的我們也總是感到身邊人的捉摸不定，時而帶來一些溫暖，但又總是冷酷無情。我們知道人與人的互動對我們的心情帶來了直接的影響，但因為什麼而獲得什麼總是我們想不通的課題。
而這也是我們時常在諮商會談中會討論到的，什麼樣的互動總是會帶來傷害與不滿，而什麼樣的互動又總是帶來溫暖與仁慈，我們內心總渴望去理解自己情緒的來龍去脈。為了更清晰地去理解這樣的期待，我試著尋找看看有什麼樣的知識基礎能梳理關於這份影響的來龍去脈，Niven、Totterdell與Holman（2009）幾位學者的研究或許能給了我們一個自我觀察的架構。（如下圖Ａ與Ｂ）
仔細看看圖裡的羅列，當我們想要為別人帶來心情的改善時，積極的投入，接納的態度或許是必然的。反過來說，如果我們時常在互動中感受到心情變糟，或許是因為我們感覺到了對方在情感或行為上的疏離、對方拒絕承認自己的心情是可以的、也或許那個他是總只想談自己所致。而看著這樣的結構，或許我們可以更明白的理解，到底誰主導了自己的心情，而彼此間我們又如何互相影響，我們為何該有時給了情緒價值，而又總是給了身邊人那不開心的心情再次重擊。
我們無法純然的只以自身轉換情，時常總歹靠身邊的人來改善自己的心情，而對憂鬱的我們更是如此，即便心情再差，稍加溫暖的互動還是能帶來力量，但拒絕與疏離依然會帶來強力破壞；再一次一次的諮商裡，我們也時常嘗試梳理清楚，生活中那些溫暖的力量從何而來，而那些令人窒息的剝奪又為何而生，身邊的人是如何做到的，而又是往哪個方向在推進。我們反身的對自己的生活脈動試著觀察，也得以回答看看，到底是誰透過了什麼樣的舉措在影響我們，而到底又是什麼樣的人情世故在撥動我們的情感，我們總嘗試著微微地窺探自己下心情的我與他。
後記：這是一份以『理解自身』、與『近一步描畫自己』為基礎的短文，而這也是時常是心理學知識嘗試在實踐的，如果你想知道該如何跟心情不好的人相處，帶來正面的影響你或許可以參考這個架構，知道自己可以做或又不適合做的是什麼；而如果你是總是困擾著為什麼身邊的人總是自己心情的承重負擔的人，你也或許可能從這個分類中去捕捉或許是因為身邊的人做了什麼，而讓自己感到難受、憤怒與無望。
參考文獻與延伸閱讀：
Harper's BAZAAR HK，「情緒價值是甚麼？懂得為另一半提供情緒價值才是愛情長跑的成功秘訣」，https://www.harpersbazaar.com.hk/lifestyle/emotional-value
Niven, K., Totterdell, P., & Holman, D. (2009). A classification of controlled interpersonal affect regulation strategies. Emotion, 9(4), 498–509.
Marroquín, B. (2011). Interpersonal emotion regulation as a mechanism of social support in depression. Clinical psychology review, 31(8), 1276-1290.
Zaki, J. (2020). Integrating empathy and interpersonal emotion regulation. Annual review of psychology, 71(1), 517-540.
Zaki, J., & Williams, W. C. (2013). Interpersonal emotion regulation. Emotion, 13(5), 803.
麥志綱 臨床心理師。現任於捷思身心醫學診所，在服務上著力於落實心理學應用，並透過多元實踐嘗試去回應：個人的情緒調適困擾，人際相處議題、心理適應或自我認同等議題，期望以更充分的覺察與體驗，轉換成安頓身心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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